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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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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註視著李桂花,似笑非笑的說道。

073不服來戰

“外婆,既然你把我賣給了賈大戶,我要是破了相是不是不太好?”

對上她冷若冰霜的眸光,李桂花又一次想起了田夏從墳地裏回來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她不由一陣心悸。

她來不及作反應,柳雪梅卻不會放過踩田夏一腳的機會。

“娘,她說的很對,賈大戶看上的不就是她這長臉嗎?”柳雪梅不懷好意的調笑,扇子遮住了半張臉,可忽明忽暗的燈影還是暴露了她陰冷的笑容。

如此說來,李桂花不是讓她去賈府當婢女,而是讓她當侍妾了。

田夏攥了攥拳頭,強壓住暴打李桂花一頓的沖動。

還不是正面交鋒的時候,怎麽也要等到她賣了釣樟,換了錢才行。

不過,在這之前,她要知道一件事:“外婆,我能不能問問您把我賣了多少銀子?”

“你問這個幹什麽?”李桂花立時垮了臉,來不及掩飾臉上的戒備。

柳雪梅倒覺得這是個羞辱田夏和田慕之的機會,看自己這個姐夫以後能不能擡起頭做人。

他一個舉人老爺,女兒卻是卑微的侍妾,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用團扇遮住嘴,柳雪梅湊在李桂花耳邊低語:“娘,反正她都被賣了,銀子您也拿到手了。她無非想知道自己值多少銀子,您告訴她她還能跑了不成?”

說的也是!

錢都到手了,李桂花就是綁也得把田夏綁去賈府。

“五十兩。”

田夏驚奇的張大了嘴,心裏卻恨不能把李桂花和柳雪梅千刀萬剮。

五十兩算什麽,一顆釣樟至少價值兩百兩。

李桂花這個眼皮子淺的,當真把她買了給小兒子湊銀子買官。在她眼裏,除了自己的兒女,旁人全如草芥。

李桂花,早晚有你哭的哪天!

“娘,你看她那窮酸的樣子,只怕這輩子她都沒聽過那麽多錢。你說她是不是個窮命,一輩子上不了臺面,活該被賣掉。”柳雪梅拿腔拿調的冷嘲熱諷。

她把田夏貶損的一文不值,連同田慕之和柳絮也別貶到了塵埃裏。

田夏怎會聽不出來?

她不能對李桂花動手,還不能懟柳雪梅嗎?

“小姨,你可別欺負我年紀小不懂事,我怎麽聽說賈大戶家的侍妾都便宜的很,我要不是我爹的女兒且買不了這麽多。外婆會不會讓牙婆給蒙了,舉人的女兒怎麽也要買七八十兩。”

田夏不軟不硬的還擊,氣的柳雪梅蒼白了臉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田夏毫不客氣的回瞪回去,仿佛在說‘不服來戰啊!’。

柳雪梅自然不服氣,可李桂花有法子整治田夏。

接了娘的顏色,她便退到一旁看好戲了。

074就憑你也跟我鬥?

李桂花自信拿捏得住田夏,讓女兒推到一旁,自己來對付這個小災星。

她是要被賣給賈大戶的,要是人跑了,她跟牙婆子怎麽交代?

眼珠轉了轉,李桂花陰沈著臉朝田夏吩咐:“你把晾在場院裏柴火搬進柴房,再把濕柴晾上。在家的凈吃閑飯,出門賺的還不夠老娘塞牙縫。也不瞅瞅你們那副熊樣,天上掉餡餅也砸不到你們頭上。尋思傍上元獵戶能有出息,狗屁!大白天的做夢呢!”

看著李桂花豬舌臉,田夏暗暗提醒自己要多個心眼,免得被李桂花給算計了。

田晉和柳絮等人被李桂花搞得一頭霧水,她說翻臉就翻臉,真真是連草稿都不打。

她之前還巴不得柳絮和田慕之出去做工賺錢,拿了錢卻變了個副面孔,妥妥的二皮臉!

田慕之對李桂花要把田夏賣給賈大戶的事情記憶猶新,他擔心女兒著了李桂花的道兒,可又不好當面提醒,只能故作不適的咳嗽。

聽到爹咳嗽,田夏立刻回過頭來,可眼尖的李桂花沒有給她分心的機會,拿起掃把便被朝她輪過來,邊打邊罵罵咧咧:“你個小浪蹄子給我裝聾作啞是不是?賺那麽幾個字兒就想當大爺,老娘讓你去幹活你敢給我磨磨蹭蹭,給你個棺材板子你就敢上天吶!”

田夏本能的閃開,李桂花卻不打算放過她,跟在她身後輪著掃把追著打,直到田夏被驅趕進後院的柴房,她嘴角才浮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小浪蹄子,就憑你也想跟我鬥?

田慕之雖然沒用,但聽說自己要把田夏賣給賈大戶一定會通風報信。

這個小浪蹄子以為裝的啥事沒有就能蒙混過關?做夢去吧!

心裏美著,李桂花從袖管裏掏出鎖頭,幹脆利落的關門上鎖。田夏慌不擇路的紮進柴房,身後哢嚓一聲,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好你個李桂花,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一個小小的柴房能困住她?

這種破破爛爛的土坯墻、破窗戶根本禁不住她的拳腳。

不過,總要讓柳絮和田慕之看清李桂花的真面目,讓他們打定主意跟這個家一刀兩斷。

既如此,就讓李桂花嘚瑟幾個銅板的。

田慕之咳得厲害,妹妹被李桂花追著打罵,田晉當然要護著田夏。

可他往前挪了幾步,李香梅就悠哉悠哉的擋在他面前,嫌惡的用手帕捂著口鼻:“待著別動!我娘教訓小輩輪得著你插手嗎?個人教的晚輩,見了小姨我也不知道行禮,虧你爹是舉人!”

“你!”

田晉本來就口吃,他擔心田夏吃虧,一著急更是有口說不出。

李香梅可口齒伶俐,見他急的滿臉漲紅,臉上的嫌棄更是溢於言表。

“我倒給忘了,你是個結巴。指望你問好只怕天亮了,你話剛說了一半呢!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這個殘廢計較。”

士可殺不可辱,田晉攥著拳頭,真想一拳打爆她的頭。可李香梅是他的長輩,他做不出那樣的混蛋事。

田慕之的咳嗽稍有緩和,便嘶啞著聲音吩咐:“大郎,推我回去。”

爹發了話,田晉只能收斂火氣,但臨走前狠瞪了李香梅一眼。冷不丁觸碰到他冷冽的眼神,李香梅倒退了好幾步。

推著田慕之離開前院,田青就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爹娘,大事不好了!”

075深藏不漏

田青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差點兒一頭撞上田慕之,幸好田晉眼明手快才避免了父子的撞車事故。

“青兒,出什麽事了,你慢慢說。”

田慕之舒緩的聲音讓田青立刻平靜下來,可臉上的擔憂有增無減:“姐姐被關在柴房裏了。”

李桂花先發制人,那麽她與牙婆子交易一定在明天,否則她不會這麽著急。

“爹,救大妹。”田晉面露焦急,不等田慕之回答就要走。

田慕之揮手攔住大兒子,轉而看向田青:“你外婆是否回房了?”

田青點頭,沒好氣的低聲嘟囔:“她怕姐姐逃走,使喚兩個表姐輪流守門,還不許她們給姐姐吃喝。”

這是他躲在黑影裏聽到的,他巴不得田晉一腳踹斷門栓把姐姐救出來,可他從小就懼怕李桂花,又經常被兩個表姐欺負,見到這副陣仗還是有些怕。

他的心情與柳絮一樣,李桂花稍稍發狠就讓她心驚膽戰,白日裏的所有憧憬都化作烏有。

與他們母子不同,田慕之不怕李桂花,只怕田夏被賣進賈府。

那樣一來,她就進了奴籍,這輩子只能為奴為婢。

回到破敗的住處,田慕之吩咐田晉上山去請元獵戶,兒子口吃說不清楚,但元獵戶是個有主張的,總能把事情辦妥。

田慕之好歹是個舉人,他的女兒豈能被當成牲口似的私自買賣?

田晉帶了爹的書信連夜動身,田青繞到屋後去通風報信。

此時,田夏正抱著稻草給自己鋪床。

她忙了一天累的要死,回來又遇上那麽一場大戲,現下整個人都犯迷糊,只想好好睡一覺。至於明天是被賣掉還是被怎樣,她都不想理會,一切等她睡飽了再說!

“姐姐,姐姐……”

田夏豎起耳朵聽了聽,是田青的聲音。

她扔下稻草轉到後窗戶,透過遮擋窗戶的木板縫隙向外張望,借著月光看到了田青。

“我在這兒。”

田青眼前一亮,興沖沖的湊過來,瞬間忘了壓低聲音:“你……”

“噓!”田夏打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爹讓你給我帶話?”

“姐,你咋什麽都知道?”田青覺得什麽都瞞不過姐姐,真是太神奇了,可田夏困得厲害,只想盡快打發弟弟走人,“柳雙在外頭,你有話趕緊說,當心被她發現。”

“她睡得跟死豬似的。”田青嘿嘿一笑,又閑扯了幾句才把田慕之讓田晉去縣衙告狀的事情說出來,“姐,我覺得爹不窩囊,他可有辦法了。”

這算個狗屁辦法,找衙門幫忙才真真是書生意氣呢!

可她不能當著弟弟的面嫌棄田慕之,畢竟他是自己名義上的親爹,面子總是要給的。

“爹是舉人,腦瓜子必然靈光,死讀書的人且考不上舉人呢!”

田青對田慕之盲目崇拜起來:“我就知道咱爹是個厲害的,他只是深藏不漏。”

為了深長不漏而讓自己和家人受委屈?

這算哪門子腦袋靈光?

田夏默默吐槽完畢,便打發弟弟回去睡覺。她明明很困,但躺在松軟的稻草堆上卻睡不著了,因為她從原身的記憶中找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難道是他?

076很有淵源

原身的記憶中有一抹影子,盡管只是個剪影,卻無形中改變了原身的命運。

以至於李桂花為此刁難原身,以她不潔不貞為名,剝奪了她的嫁妝,迫使她嫁給杜清章。

而這個誤會的產生完全是因為原身的善良。

兩個月前,原身趁著農閑到海邊趕海,挖些小魚小蝦拿回來做猛子醬,再拿去集市上賣掉,換些錢銀給田慕之買藥。

那天,海上的風浪很大。

饒是天氣惡劣,田夏還是趁著漲潮跳進海裏,撈了些烏賊、章魚之類的稀罕海產。

一條章魚市價50文,如果魚類新鮮,買到酒樓去價錢更高。

有了這些銀子,她就能給爹娘和兩個弟弟置辦些過冬的衣物和棉被了。

她撈上了魚,也救了一個人。

那人是個當兵的,據說靖海軍派出的細作,他打探到消息便從海對面的軍寨逃回來報信。

他中途遇到了巡邏隊,被當成了逃兵,一番拼殺後他身受重傷,拼著一口氣回來報信,可還是撐不到最後。

靖海軍自有一套聯絡方法,信件給了田夏,她也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所以,他拜托田夏把信件送去礦山,那裏有他們的人接應。

田夏這才知道原來靖海軍利用廢棄的礦山練兵,報廢的礦洞成了最好的藏兵之處。

她把信件送到軍營,卻因為身份不明被關押。

接連跑了幾十裏山路,田夏又累又餓,但當值的將領並沒有放松警惕,而負責盤問她的便是中毒受傷的男人。

在原身的記憶中,那個男人一直沒有露出正面,只是用背影和側臉面對她,因此原身只記住了他的側臉。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還是頭一次,這令她印象深刻。

被關押的一天兩夜,她時刻擔心自己會被殺掉滅口。

她不傻,看到了靖海軍的藏兵之處,她哪有活下去的道理。

幸運的是,她被放了。

然而,她無緣無故失蹤了三天,李桂花認定她跟相好的私會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桂花以最快的速度給田夏安排了婚事,而她有苦難言、百口莫辯。

這麽算起來,原身日後有貴人相助完全是因為那個人欠她太多。

看來,她得想個辦法給那人解毒。

可他到底中了什麽毒呢?

柴房的後窗壞了許久,李桂花為了省銀子就讓田晉在窗戶上釘了幾塊木板。

李桂花比鐵公雞還摳,釘窗戶用的是生銹的鐵釘。

柴房背陰潮濕,加上鐵釘本身就生銹了,幾年過去只怕早就爛透了。

田夏試著用手挪動木板,果然沒費什麽勁兒就搬開了幾塊木板,她估摸著足夠自己出去,又擔心被李桂花發現,便把釘子藏在窗戶的槽裏,然後輕手輕腳的溜了出去。

她記得田慕之房間裏有一本關於解毒的醫書,興許她能從中找到些許線索。

為了以防萬一,她偷偷溜到門口看了一眼柳雙,見她靠著墻根睡得香,這才放心的離開。

盡管她順利溜了出來,可她剛走到田慕之和柳絮的後窗戶便肩頭一沈。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沈甸甸的大手幾乎把她壓垮了,明明全家人都睡了,會是誰呢?

077屍毒奇花

田夏練過跆拳道,黑帶五段,對付個把人不成問題。

黑夜將恐懼成倍的放大,她毫不猶豫的板住那只手的手腕,緊接著靈巧轉身,打算給猛擊那人的下腹部。

然而,她只是轉了個身就被對方猜到了意圖,熟悉低沈的聲線讓她收住了招式。

“我是元盛。”

“你怎麽下山來了,我哥呢?”田夏貓下腰,元盛也跟著她蹲下,兩人的身影被茫茫夜色遮住,“我讓你哥看著傅遠川,我怕他說不清楚。”

元盛把計劃詳細說了一遍,田夏一一記下。

跟她想的一樣,元盛也不認為通知縣令能解決問題,危急時刻還是自救比較靠譜。

至於如何讓李桂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元盛的想法再次與她不謀而合。

元盛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他本以為說服田夏要花上一番工夫。

“既然你沒問題,我這就上山替換田晉,你也盡快回去。”元盛叮囑完,見田夏一動未動,不免疑惑,“你不怕被李氏發現嗎?”

“你知道傅遠川中的什麽毒嗎?我爹房裏有本關於解毒的醫書,要是知道他中的什麽毒就好辦多了。我怕他這麽下去撐不了多久……”田夏抿著唇瓣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元盛見她擔憂的垂下腦袋,以為她心地善良,卻萬萬想不到她只是不想失去傅遠川這條黃金大腿罷了。

要知道,她下半輩子就指望傅遠川發家致富、翻身把歌唱了。

“他混混沌沌的,神志不清楚,但據我判斷他中的是西域奇毒幽亭碧蘭。這種花長在屍體上,價比黃金,但最初是生長在隱僻的山谷中,在腐爛的屍體上開出的毒花。世上的萬物相生相克,幽亭碧蘭生長七步之內便有相克之物,而它的解藥恰恰是幽亭碧蘭的葉子。”

想不到元盛這麽博學,居然連這麽罕見毒的來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田夏禁不住對她刮目相看。

同時,她又覺得這種毒花很耳熟,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而這種熟悉感來自原身,並非她本身,這是不是意味著原身在田慕之的醫書裏看過類似或者相同的毒藥?

“怎麽聽上去這毒花跟曼珠沙華似的,花與葉不能共存。”田夏感嘆了一句,元盛噗嗤笑出了聲,卻急忙捂住嘴,“曼珠沙華是傳說,可這種花不是。”

看了看天色,田夏催著元盛往回趕:“我去醫書上查查,你快回去吧。我哥腳程慢,天亮之前你可得讓他回來。”

“好嘞。”元盛答應的爽快,臨走前忍不住多看了田夏幾眼。

這丫頭越看越順眼,尤其剛才對付他那一招,要不是他反應快,她非閃了胳膊不可。

只不過,她的功夫跟田晉不是一個路數,她是從哪兒學的?

元盛帶著滿肚子疑問往回走,幾個起落身影就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他對田晉毫無保留,雖說徒弟的工夫還沒練到家,但區區山路根本不在話下。

田夏從後窗翻進堂屋,敲了敲裏屋的門便聽到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想來是田慕之和柳絮醒了。

柳絮舉著油燈打開房門,見田夏站在屋外不由一楞:“大丫,你怎麽出來了?”

“娘,爹起了嗎?我有事跟你們商量。”

不等柳絮回答,田慕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夏兒,有話進來說。”

078幽谷奇遇

田慕之對幽亭碧蘭這種毒花也有印象,大概是因為毒性太過陰毒才令他印象深刻。

幽亭碧蘭可以當做慢性毒藥,也可當做烈性毒藥。

投毒一次,中毒後12個時辰毒發。

由於幽亭碧蘭生在腐屍上,因而毒性猛烈,中毒者幾乎等同於被折磨而死,死狀可怖。

如果連續投毒,投毒者則能控制毒發的時間。一旦中毒者停止服用有毒的食物,毒性會在迅速蔓延,由內而外蠶食身體。

中毒者找到幽亭碧蘭則可延緩毒性發作,可如果三月內無法解毒,還是會腸穿肚爛而死。

這種花陰毒至極,培育條件苛刻,因而價比黃金。

聽完田慕之的描述,田夏倒吸了一口冷氣。

傅遠川到底的罪了什麽人,居然對他下此毒手?

傅遠川功夫不敵,能輕而易舉給他投毒的人必是他信賴之人,甚至是他的枕邊人。

從毒發到現在他一定想的通透,外人何必揭他的傷疤呢?

當務之急是找尋解毒之法,其他的先放一放吧。

那本醫書被田慕之小心收藏,單單油紙就包了三層,田夏深深懷疑這是田家的傳家寶。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田慕之的叔叔可是當朝二品大員,祖上是書香門第,只怕跟杏林世家八竿子打不著。

既如此,田慕之怎麽會如此珍視這本書呢?

“爹,這本書是從哪兒來的?”田夏眼巴巴的看著有些年頭的書卷,擡眼看向田慕之追問。

田慕之看了一眼柳絮,她立刻會意的到門外守著,免得被李桂花等人發現。

裏屋只剩下田夏和田慕之父女倆,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緩緩開口。

“剛回到這兒的那幾年,我沒事的時候喜歡到處走走,周圍的山山水水都逛遍了。也是機緣巧合,我誤入了地圖上沒有的幽谷,本以為是個野獸飛禽寄居的荒山野嶺,卻不想山谷裏竹屋錯落。地裏長的不是野草,而是一片片藥材。只是,那些藥材沒人料理,長的很隨意。我在竹屋的後院發現了一口棺材,棺材蓋開著,裏面躺著一副白骨。根據靈牌上的名字才知道那位老人是藥王谷的谷主,世人口中的避世神醫葉漢邦。”

還真有藥王谷這麽個地方!

難怪傅遠川會一路逃到這兒來,原來他是來求醫的。

受了這麽重的傷,他還能走到這裏,可見他的心智之堅定絕非常人所能及。

“這部醫書是葉漢邦神醫的陪葬之物,他的棺槨上刻有一行小字‘得遇有緣人將老朽入土為安,棺中醫書為老朽畢生心血,聊表答謝。’我想這是老人家的遺願,便把他安葬在後山,取走了這本醫書。我不是杏林眾中人,卻也知道這本書的價值。本來打算遇到葉神醫的後人代為轉交,可誰能想到我會變成這副樣子?”

說著,田慕之苦笑了幾聲,把醫書雙手遞給田夏:“你從小就對草藥感興趣,這本書放在你那兒更有用處。只是你要好生保管。”

“我找到答案就還給您,這麽金貴的東西我可擔不起。”田夏凈了手才把寶貝醫書捧過來,小心翼翼的翻開。

079涼涼才是永恒的

醫書上詳細記載了幽亭碧蘭的生長環境、外觀和毒性,但對如何解讀卻一片空白。

這是不是意味著幽亭碧蘭的毒無解呢?

可元盛明明說幽亭碧蘭葉子能夠解除幽亭碧蘭的花的毒性,而堅持服用幽亭碧蘭也能延緩毒性發作。醫書上沒有記載總不會意味著元盛說的解法治標不治本,又或者葉神醫希望找到幽亭碧蘭葉子以外的解讀方法,所以才沒有記載葉子的效果。

盡管醫書上沒有寫解法,卻在頁尾批註了一句——解毒方法或同屍毒之解法。

屍毒!?

這也許可以試試看。

不過,還是得找個靠譜的大夫看看才行。

把醫書上的記載抄下來,田夏重新用油紙把醫書包裹好,見田慕之靠著床頭的木箱子閉目養神,悄悄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堂屋。

“娘,這書您收好,這可是好東西,千萬收好。”田夏壓低了聲音,見柳絮滿臉愁容,不免於心不忍便安慰道,“您把心放在肚子裏,我還得待著咱們家過好日子呢,且不會被賣掉。”

“可你爹不是讓你哥去府衙送信了嗎?”柳絮皺著眉頭,擔憂的嘆了口氣。

原來她是擔心事情鬧大!

田夏忍不住問一問,是自己的親閨女被賣掉重要,還是李桂花等人的面子重要?

要是田夏被買進賈府,憑她一個弱女子要如何跳出火坑?

她進入賈府勢必要面對賈大戶,可在她跳出火坑之前,要怎麽多開賈大戶夫妻倆的作弄和糾纏?

這些柳絮從來沒想過嗎?

與柳絮和田慕之的關系剛剛有所緩和,田夏的心又涼了,原身怎麽攤上這麽個媽!

難道她是在野草堆裏撿回來的,或者是被扔在門口,他們好心收養的?

如果原身是親生的,親媽咋可能這麽不把親閨女當回事兒?

見田夏沒說話,柳絮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容易讓女兒誤會,急忙解釋:“我不是說不能報官,如果縣太爺能解決咱家的事情,跟咱們撐腰,你就不必那麽辛苦了。今天娘也看見了,你是個有主意、有本事的丫頭,要是嫁個好人家,日子一定過得紅紅火火。”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讓她盡快嫁出去。

田夏心裏悶了一口氣,卻因為不想吵醒田慕之和守在柴房外的柳雙才沒有反駁。

女兒還是沒說話,柳絮以為她聽進去了,繼續勸說道:“不是我著急把你嫁出去,而是想讓你早點兒擺脫這個家。你爹是縣裏唯一的舉人,在縣衙總歸有幾分薄面,你要是能得縣太爺保媒,你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那麽您和我爹、我哥和我弟呢?”田夏怔怔的註視著柳絮,她涼涼的心稍感溫暖。

只是她沒想到,溫暖是短暫的,涼涼才是永恒的。

苦笑了幾聲,柳絮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我和你爹早就習慣了,至於大郎和二郎,你大哥有手藝,你爹盤算著開了春讓他去投軍。二郎……你的日子過好了,他也就有盼頭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靠田夏。

田夏那個氣啊,她為家付出、為家人操持沒錯,可柳絮直接把田青扔給田夏是不是有點太偏心、太無能了?

080家裏沒田家人的飯

田夏忍無可忍,卻還顧忌著在柴房外看守的柳雙,她欲言又止的註視著柳絮,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丫,大丫……”柳絮呼喚了幾聲見她沒有回頭便關上窗戶,回到裏間。

母女倆剛才的聲音不高,田慕之知道她們在外面說話,但並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麽。

天色不早,柳絮明日還要操持全家人的晌午飯,田慕之便催著她早些睡。

而柳絮始終對田夏不放心,總覺得她剛才一聲不吭的就跑了不是因為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你在想什麽,怎麽還不睡?”田慕之見她盯著豆大的油燈發呆,便把人拉到身邊。

柳絮沈沈的嘆息,一開口便很是無力:“我總覺得大丫跟以前不一樣了,你說她現在這樣是好還是壞?女兒家性子太野容易招惹是非,壞了名聲她以後要怎麽嫁人?”

“杜清章那檔子事兒讓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夏兒遭遇重大變故跟以前不同是必然的,你不要多想。大郎和夏兒都是好孩子,不會走彎路。”

田慕之安慰了幾句,柳絮的臉色才稍有緩和,可不知為什麽她總也心神不寧,一夜都沒合眼。

轉天天不亮,她就起身去了廚房。

她很清楚,李桂花要把田夏賣給賈大戶,牙婆子晌午就到,盼只盼縣太爺來不了。

饒是明明知曉牙婆子來了以後,田夏會被賣掉,她也不願意驚動官府,因著她心裏總存了一絲僥幸——田夏總有法子自救。

如果田夏知道她是這麽想的,只會送給她兩個字‘呵呵’。

柴房緊挨著廚房,田夏聞到熟悉的煙味兒和飯香就猜到柳絮又在給李桂花一家當牛做馬。

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來,她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諷的苦笑。

看來,柳絮是真沒想明白把女兒嫁出去他們一家的日子會變成什麽鬼樣子。

李桂花賣掉田夏賺到大便宜,來日她需要錢銀勢必會想到面嫩白凈、年紀小好磋磨的田青。

達官顯貴們好男風,更有甚者喜歡田青這樣的小孩子。

據說,賈大戶就是男女通吃的禽獸。

還有人說,他手裏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小孩子的性命。

田青……

田夏攥了攥拳頭,她絕不能眼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尤其她還是受害者之一。

元盛本來打算把他們一家都接到山上去,可柳絮的態度讓田夏心寒,她有必要讓她徹底看清李桂花的真面目。

如果她還是任由李桂花欺負,她就不想再理會這個人了。畢竟,她跟柳絮沒有血緣關系,她照顧柳絮一家也是處於對原身的歉意。

擺脫掉柳絮一家,憑她的本事可以獨立落戶,到時候,她有了自己的戶籍和產業,任誰拿她也沒有辦法。

她正想著,耳畔就傳來了李桂花的罵聲。

“你個天殺的賠錢貨,當你還在田家做大丫鬟呢!晌午飯你居然做這麽多,餵豬呢!山上的夥食好就該打發他們山上,往家裏交那麽幾個字兒還想著吃老娘的、和老娘的?”說著,李桂花拿走了所有窩頭,又把鍋裏的粥舀的只剩一個鍋底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臨走前,她警告柳絮從今往後家裏沒有田家人的口糧,包括柳絮和田慕之。

看著飄著幾根地瓜絲的稀粥,柳絮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可她能有什麽辦法?只能端著湯水出了廚房,打算讓田慕之墊墊肚子。

她走了沒幾步,迎面撞上一個人,等她反應過來手裏已然空了,粥呢?

081恨娘拎不清

有了柳雙這個餓死鬼,粥還能去哪兒?自然是被她搶了去。

這碗原是柳絮留給田慕之的,卻被柳雙奪去,她心中自是不滿,卻屁都不敢放。

在柳家人看來,柳絮受氣是理所應當,柳雙咕嘟咕嘟喝光了碗裏的湯水,連個米粒子都沒見到,憋了一夜的邪火登時找到了撒氣的方向。

“你個混吃等死的貨,我婆短你吃了,還是短你的喝了?你還學會克扣口糧了?為了田夏那個潑皮破爛貨,害得我被蚊蟲啃了一宿,大清早想喝口粥都喝不到米粒子,一定是你偷留了糧食好拿去賣!”

柳雙信口胡謅,柳絮當場就慌了,忙不疊擺手解釋:“剛才那一碗是我留給……”

“我管你是留給誰的,我就要你偷留起來的糧食。你當我不清楚元獵戶哪裏有什麽夥計?你這點兒伎倆也就偏偏我婆那種心善的老人,明明你們一家合起火來把家裏的糧食拿出去賣,拿點兒零頭回來糊弄我婆。今兒個你要是不把私藏的糧食和錢銀交出來,我跟你們沒完!”柳雙一只手拿著粗瓷碗,一只手鉗著柳絮的胳膊,生拉硬拽的往後院走。

柳絮冤枉的要死,死死拽著門框不肯挪步:“雙,你想差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雙且不管那些個,她直覺柳絮一家早出晚歸有貓膩,又看不慣他們一家在李桂花面前買好露臉。

原本顧忌著田夏一家給家裏添進項,她天天被李桂花打罵,被逼著幹臟活累活,饒是有氣也不敢言語。

而今田夏就要被賣給賈大戶了,柳雙尋思著機會來了,便要狠狠洩洩憤,把柳絮一家子重新踩進泥裏,不然他們真以為賺幾文錢就立大功了。

柳絮跟她攪進,柳雙也使出吃奶的力氣,把粗瓷碗扔在地上,大喊大叫:“你還學會摔東西了?誰給你的膽子,誰!?”

她惡人先告狀,擺明要磋磨柳絮,還要讓她背鍋。

換成旁人,怎麽也會反抗,逮個暴脾氣的還會把柳雙狠揍一頓。

然,柳絮被欺負慣了,加上遇事她就麻爪,再占理也被故意鬧事的柳雙牽著鼻子走。

這不,她見瓷碗被摔碎了,稍一慌神兒的工夫就被柳雙扯著頭發和衣服帶到了後院的堂屋門前。

柳雙是典型的公豬嗓,喊起來比豬叫還難聽。

換做平時,田晉不出手,田青也要跟柳雙廝打一場,可柳絮前腳去廚房,田晉和田青後腳就扛著田慕之和爺仨的行李上了山。

饒是田慕之不情不願、更不知道倆兒子要做啥,也無力阻攔,只能認命的被田晉打包扛走。

田夏被關在柴房裏,聽著柳絮被磋磨,也只是聽聽而已。

她跟柳絮沒有血緣關系,念著原身的記憶才對柳絮多加照拂。本來想著帶著她一起脫貧致富,她偏就拎不清,反而指望當玩物被賣到賈家的田夏照顧田家老小,想想田夏的肺管子就很疼。

要是不讓柳絮嘗嘗眾叛親離的苦頭,別指望她能分得清裏外主次。

所以,她昨個兒夜裏打著元獵戶的旗號讓倆兄弟把田慕之和行李運上山,調開了柳絮的兩個幫手。

至於她,留下來一是為了拖住李桂花,二是為了……

082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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